第142章 一而再则三
“没什么，就是告诉了我一点你的过去，仅此而已。”萨贝达本不打算隐瞒交谈的内容，可当想起玛格丽莎的托付时，他也确确实实隐瞒了一点他想挽留的脸面。
可能要让玛格丽莎失望了，裘克并不喜欢他，他无法做到那件事。
既然是玛格丽莎让裘克过来找他谈的，那么估计该知道的裘克也知道得差不多了。
对方来找他阐明立场的吗？
骨节分明的指节瘦削而冰冷，手背青筋微凸，衬出了少年内心的紧张与不安。现在对萨贝达来说，裘克就和过来见他最后一面吃散伙饭是一个道理。
他的吐息轻缓地呼出，如同幽深大海下无人知晓的涌动，却足以掀起万丈波涛。因此萨贝达的态度更冷了，他不由自主的想速战速决，“还有事吗？”
“娜塔莉说这些干什么……”裘克嘀咕着噘嘴，他并不喜欢有人在他背地里议论他的过去。
不过是玛格丽莎的话应该并不是说他坏话之类的，这点裘克还是信任对方的，“娜塔莉说你有我的照片？哪来的。”
“…确实有，那个摄影师给我的。”萨贝达抽烟的动作微顿，神情黯淡些许。
准确来说是一种合理的等价交换，萨贝达清楚的记得当时他意志消沉烦躁导致一直排位出手过狠，砸板的力度都比平日里要重不少。
然后那个约瑟夫就跟他提出了交易，裘克的照片就是筹码。
雇佣兵的眼神瞥向床头的抽屉，眸中划过浮光掠影的悸动。
他本来没打算搭理约瑟夫的，可对方把那张照片横在了他的面前，那一瞬间萨贝达看见的画面是——他和裘克在某次宴会上的合照。
角度显然是偷拍的，他们两人坐在边缘的卡座上交谈着什么，窗外的晨曦产生丁达尔效应，金光铺洒在裘克的脸颊轮廓上，透过罅隙折射勾勒出裘克的笑颜。
如沐春风，静月岁好。
萨贝达承认那时他心动了。
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美更动人心魄。任何秩序规则，都要为其让路。
因此在那张照片被横在他眼前时，他完全走不动道，他的眼神直接就黏在了那张唯美的相片上。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同意了约瑟夫提出的等价交换的原因。
裘克怔愣片刻，不太明白约瑟夫为什么会主动给萨贝达照片：“他为什么要给你？”
“他让我滚出他的排位一星期。”萨贝达面色如常的开口道。
“…………”
裘克被噎得说不出话，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。听起来好像确实是约瑟夫掉分掉惨后能干得出来的事：“什么样的照片？”
“合照。如果你不喜欢，可以给你。”萨贝达垂眸，漠然置之的说着。
本身那照片留着就是一种念想，是光辉崩塌后仅存的余晖。
如果非要剥夺，那倒不如直接还给裘克来得痛快，单刀直入的斩断他所剩的所有期盼，也好让他接下来的生活恢复为以往的孤身踽行。
至于他——不过是毁灭，他早就在梦里预习过无数次。
萨贝达是个理性的人，他从被裘克拒绝后就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既然他敢于追求那所剩无几的斑斓，自然也就做好了被黑暗吞噬的决绝。
“不用了。既然那玩意是你换到的，我也没理由找你归还，比起这个……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裘克他并没有打算让萨贝达还他什么东西，或许该说的是他其实内心深处是允许萨贝达留着他的照片的。但凡换个人，他就要指着那人的鼻尖暴跳如雷了。
望着萨贝达落寞的神情，接下来的这个问题裘克需要斟酌斟酌，话到嘴边时他的喉管都像是被水泥灌溉一样说不出话来。
他张了张嘴，沉闷的氛围让裘克感觉烦躁。裘克抬眸看着眼前的雇佣兵，踟蹰的犹豫间，他步履缓慢的凑上前抓住萨贝达冰凉的胳膊。
裘克叹气，凝视着萨贝达如海般的深邃蓝眸，“你是在生气吗？因为麦克他亲了我这件事？”
“……”萨贝达抿唇没有开口，他盯着裘克抓握着他胳膊的手，像蜻蜓漫长的停留在一根芦苇上。
“我还以为你只是针对玛格丽莎，没想到你也很讨厌麦克吗？”
这个问题石沉大海，在一片死寂的卧房里尤为突兀。明明已经感觉到了气氛逐渐不对劲，可裘克仍旧垂首自顾自的说着，比起提问更像是一种自我审视。
“我记得我拒绝过你了，从你这几天的反应来看我也以为我们已经分道扬镳。可你今天的状态也太不对劲了，是因为麦克还是因为玛格丽莎？”
说到这，裘克顿了顿。他缓慢抬头平视萨贝达，语气带着不容置否的笃定：“……又或者，你还是喜欢我？”
话音刚落，裘克便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如火山爆发，转变快到让裘克毫不设防。
白驹过隙间，裘克的手臂被反拧，赫然传来的拉力将他以摧枯拉朽之势拖拽着甩向另一侧，掺杂着一阵目眩的天旋地转。
裘克的背脊重重砸在柔软的床铺上。不疼，但力道很大，大到床垫都短暂凹陷，而后又被反弹回来。
刹那间眼前出现的冷冽寒芒闪烁印入鎏金色的眸中，那是冷兵器独有的反光，被月色衬托得尤其瘆人锋利，猛戾得好似夜间逡巡穿梭的鬃狼捕食。
思维尚未来得及运作反应，裘克的掌心就在瞬间传来钻心刺骨的痛楚，那抹疼自掌骨传播蔓延，翻涌上来的痛意更是催磨着每一根神经。
裘克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哀嚎和闷哼，“额——！！”
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红发小丑迟眉钝眼，回过神来时发觉眼前的黑影早已在霎时逼近笼罩自己。
这不是第一次被萨贝达压在床上了，但裘克还是头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对方肆虐的侵略性。
裘克仰躺在床铺上，而萨贝达压在了他的身上，支撑在他脑侧的两条手臂无形中变成了一种压迫力十足的屏障，如同气场编制而成的囚笼。
裘克情不自禁的想蜷缩，可当他牵扯到右手手臂时却传来那股熟悉的刺痛。
他微微挪动脑袋撇眸：只见一把尼泊尔军刀穿透了他右手掌心的皮肉。那削铁如泥的刃面直接刺穿了裘克的掌骨，把他的手给镶嵌固定在被褥中。
细密针扎的疼意几乎席卷着全部神经，鲜红色的血液从裂口中不断溢出，为洁白的被褥晕开刺目的红，而那把弯刀的主人裘克再熟悉不过。
“你他妈做什么、？！”裘克死死的拧眉，不懂对方为何突然动怒。
对屠夫而言这种疼痛不大不小，甚至还赶不上裘克跟人打一架来得严重，可也却足够折磨人。他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，但接踵而至的窒息感让他彻底哑了声。
带着狠劲的掌心掐住了裘克的脖颈，那股力道还在不断的收缩榨取仅存的氧气。
额角青筋暴起，裘克不免痛苦的咬牙，求生本能令他用完好的左手攥住拉扯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腕，试图将其挪开。
“你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？裘克。你非得要一而再则三的打破我最后的体面吗？”
萨贝达的嗓音从顶部幽幽飘来，颤抖嘶哑得像脱水的沙漠旅人。
裘克没怎么听清，只知道对方现在的状态明显很不正常。窒息的痛苦一直持续了半响，直到裘克快因为缺氧而昏迷时，萨贝达才倏然松开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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